夢里不知身是客散文欣賞
撥開歷史的煙云,尋找沉埋千年的遺跡。還依稀記得那首《浪淘沙》詞中的兩句詩:“夢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貪歡!彼枷氪┰角昊氐搅四咸,視線漸漸地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——南唐后主李煜。
生在帝王之家,享受著錦衣玉食的生活,青年時期的李煜的生活從來不曾有過哀傷,滿腹文采,詩詞歌賦,琴棋書畫,樣樣精通。他醉心于佛教和詩詞,從來不曾想過有朝一日,南唐的江山會和他扯上關(guān)系。按照嫡長子繼承制,作為第六子的李煜無論如何也沒有機(jī)會登上政治舞臺。然而,命運(yùn)卻和李煜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,幾個哥哥早死,唯一有皇位繼承權(quán)的是大兒子李弘冀和第六子李煜,不久,李弘冀也死了,只剩下了李煜,李煜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南唐的第三代皇帝,世稱李后主。而李煜的人生軌跡也因此發(fā)生了改變,本來是一個風(fēng)流倜儻,才高八斗的富家皇子,愛好詩詞歌賦,無心正事,卻被歷史推到了政治的風(fēng)口浪尖上。
國家的政權(quán)掌握在李煜手里,然而李煜卻并不在乎權(quán)力,無心政治,當(dāng)時南唐因中主李璟多次對外用兵,國事衰微,江河日下。而李煜整日縱酒聲色,歌舞升平。這一時期,李煜作了大量的艷詞,反映了他當(dāng)時紙醉金迷的享樂生活。其中有一首《玉樓春》詩詞這樣寫道:
曉妝初了明肌雪,春殿嬪娥魚貫列。
鳳簫吹斷水云間,重按霓裳歌遍徹。
臨春誰更飄香屑?醉拍闌干情味切。
歸時休放燭光紅,待踏馬蹄清夜月。
此首詩詞寫的是宴飲之樂,宮女陳列兩側(cè),清奏霓裳羽衣,醉拍欄桿,馬踏月色。一切都是清風(fēng)明月,純真風(fēng)雅?赡苓@才是李煜的陣地,才是李煜心中所向往的.生活吧!
“士為知己者死,女為悅己者容!比松艿靡恢核蓝鵁o憾已,而李煜在這方面是幸運(yùn)的。他遇到了他生命中的紅顏知己-大周后。大周后精通音律,多才多藝,又通史書,尤善琵琶。兩個人有著共同的興趣愛好,一見傾心。李煜作詞,大周后譜曲,兩個人一唱一和,共同徜徉在詩歌藝術(shù)中。不久,大周后找到了一份《霓裳羽衣曲》的殘譜,然后根據(jù)自己的理解進(jìn)行重新創(chuàng)作,《霓裳羽衣曲》也因此得以重現(xiàn)人間。李煜在這個期間度過了自己人生中最快樂的生活,他沉浸在二人世界,還不知道此時的南唐早已日薄西山,雖然已經(jīng)向大宋稱臣納貢,祈求偏安一隅,茍且偷生,但是卻只是黃粱一夢,明日黃花。
開寶八年,宋軍攻破了金陵城,李煜不想做亡國之君,把南唐的典籍珍寶付之一炬,并打算自焚而死,最后被攔了下來。開寶九年正月,李煜脫下自己穿了15年的紫袍,離開金陵,肉攤出降,被羈押到大宋開封,一代皇帝就這樣走向了階下囚的生活。到了開封,李煜被封為“違命侯!币粋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的封號。
國家不幸詩家幸,亡國之后李煜寫下了大量的膾炙人口的詞作,也是在這一時期,李煜一改唐末五代的閨怨詞風(fēng),把個人的感情和個人的經(jīng)歷融入到詞的創(chuàng)作中,使得花間詞的詞風(fēng)和視野變得開闊。王國維在《人間詞話》中寫道:“詞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,感慨遂深,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。周介存置諸溫、韋之下,可謂顛倒黑白矣。”這一時期,花間詞的內(nèi)容得到擴(kuò)展,從以前的閨怨詞發(fā)展到關(guān)心個人情感的表達(dá)和國家的興亡。后人也稱李煜為“千古詞帝”。
《浪淘沙》就是其中亡國之后的感傷和內(nèi)心的苦悶之詞。
簾外雨潺潺,春意闌珊。羅衾不耐五更寒。夢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貪歡。
獨(dú)自莫憑欄,無限江山,別時容易見時難。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間。
春雨潺潺地落下,春天還未過去,引來陣陣春寒,一時忘記了自己是亡國之君。綢被子怎么能抵擋五更天的寒冷,已經(jīng)是在異國做“客”。今非昔比,亡國如同昨日,而今日已成為階下之囚,身上滿負(fù)屈辱。憑欄望去,金陵的大好河山盡收眼底,當(dāng)時在金陵做皇帝的時候是多么豪華奢靡,而現(xiàn)在見一面金陵城是多么的困難。春天盡了,落花隨流水逝去,自己的時日也該不多了吧!
詞人心中懷念往事,懷念故國,不是春寒料峭,而是亡國之后內(nèi)心的凄涼,身在異鄉(xiāng)為異客。
李煜常思念豪華的金陵生活,亡國之恨無處排解。李煜投降后的第三年,在七月七日這一天,也就是李煜四十二歲的生日。作《虞美人》詞,
虞美人
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!小樓昨夜又東風(fēng),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。
雕欄玉砌應(yīng)猶在,只是朱顏改。問君能有幾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。
“問君能有幾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。”也成了描寫愁的千古名句。作詞之后并命歌姬演奏此詞,后被太宗知道,太宗震怒,用牽機(jī)藥毒死李煜,于是這首詞也成了李煜的絕命詞。一代詞帝就這樣走到了他生命的盡頭。
作為皇帝,李煜無疑是失敗者,而作為詞人,李煜無疑又是成功者。李煜沒有使南唐逃脫亡國的命運(yùn),但是李煜卻擁有了一座詩詞的江山。昔人已去,給我們后人留下的是那千古傳唱的詩詞、不朽的文化典籍和對歷史的思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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