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木山的秋散文

　　天蒼蒼，林茫茫。這是蘇木山的景致。

　　層林盡染，七彩斑斕，一片悠閑的白云，把蘇木山的秋扯得高高的。油瓶瓶的紅深入了秋天的心臟，蘇木山消了“箭”的鋒，在這初秋的天氣里充滿了柔情。

　　去看蘇木山緣于朋友的一次推薦，也緣于日漸興起的蘇木山熱。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，相約幾個朋友，一起去看蘇木山。那天起了個大早，從大同出發(fā)，一路在高速上行駛，從天鎮(zhèn)的新平下了高速，再沿著鄉(xiāng)村的村村通小路前行，邊走邊看。

　　秋意漸濃，田野開始變得低沉。收割的人影穿行在油畫深處，驢騾牛馬各行其是，有的拉著滿當當?shù)男≤嚕�車上裝著肥碩的秋天；有的偷得半時閑，在田間地畔咀嚼黃草，順便把飽滿的草籽也卷進肚里，得一些兒秋天的獎賞。雀兒們呢，也是到了喜慶的時節(jié)，流光溢彩的秋天讓它們一春一夏的夢變成了現(xiàn)實，果實喂飽了它們的胃口，也把它們的夢喂得渾圓。一閃而過的村莊，在秋陽下面一改往日的浮躁，變得安詳。

　　車輛是假日的特征，一輛一輛閑散的汽車，渲染著假日的氣氛，也把一條長路一直通到那個叫蘇木山的地方。

　　離山門很遠，就有戴著袖章的人員把車攔了下來。也就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光景，從四面八方涌來游覽的車輛已經(jīng)占滿了停車場，而且沿著路兩旁延伸出一出溜的臨時停車場來。進了景區(qū)山門，參觀的人群已經(jīng)開始絡(luò)繹不絕地順著黃木搭起的登山步道開始登山了。

　　樹已黃，天已涼。葉落斷愁腸。這是天涯孤旅的喟嘆。有時候，或者大多數(shù)時候，秋天就是收獲者的心靈寓所，果實就是耕耘者的糧倉；而飄落的黃葉，更多的是思想者的繽紛思緒。蘇木山的葉有的黃了，是性急而較早步入秋者；還有的介于綠與黃之間，回味著綠，向往著黃，在綠與黃之間，亦行亦思。也有的則仍然綠著，是還沒有綠夠，是還緊緊地擁著另一種境界，只等待一場風，或者一場雨，然后作一次轟轟烈烈的告別。而另一些，則已從枝頭飄落，在風里飄搖，在地上深思，泥土、河流、木橋……或落在高地，或深入溝壑，讓自己提前由生命的一種狀態(tài)轉(zhuǎn)入另一種狀態(tài)。

　　白樺樹的白，落葉松的綠，沙棘果的艷，灌木林的雜……裝點著蘇木山的秋天，也繽紛了蘇木山的秋天。

　　是在這山附近，或許也是一個秋天，戰(zhàn)國時期趙國的最后一個悲劇人物李牧創(chuàng)造了一個小小的輝煌�！摆w匈一役”，由李牧指揮的趙國軍隊大破匈奴十萬余騎。這樣的輝煌對于李牧來說，只是許多輝煌里的一個，在風雨飄搖的戰(zhàn)國末期，李牧如一株不愿倒下的大樹，支撐著趙國這棵枯樹枝枝杈杈上的輝煌。而秋風終會掃盡落葉，李牧強力抗秦而又不被趙王信任最后慘死自家人之手，讓這個人物成了一個時代最后一片曾經(jīng)輝煌過而最終無奈飄落的黃葉。

　　也是在這個山里，是在公元三世紀中葉的某一個秋天吧，一個拓跋先世的壯碩男子，帶領(lǐng)著他的臣民和牛羊，由北而南，一直向南，尋找著適合他們生存的土地。他們飄搖的衣襟是他們的旗，他們“嘚嘚”的腳步是他們的宣言。那個壯碩男子騎著他的也是壯碩的馬匹，在追逐一只灰鹿或者蒼豬的時候，遇到了一個飄然而至的仙女，壯碩男子與靚麗女子的故事就此開始。不知經(jīng)過了怎么樣的纏綿與悱惻，仙女離開了，臨走時她讓男子一年后再來這里相會，她會將他的孩子送來�；蛟S是本來就一直沒有離開過，或許是記著那個約定，一年后那個男子果然在這里又與仙女相遇，而且得到了自己的孩子。仙女不僅留下了一個孩子，也留下了一個預(yù)言，說這孩子會子孫相承，世代都做帝王的。這一男一女發(fā)生的那點事，放在一般人身上，說白了就是男女的野合故事，而放在特殊人物的身上就有了特殊的意味。

　　以上故事，史書有記；史書有記，未必就真有。所謂歷史，就是一點點稠貨（史實）兌了好多的濁水攪起來的，而那很少的一點稠貨也會經(jīng)過兌貨人的特殊處理。因為那個孩子最后成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人，也因為他的后代確實與眾不同，所以把一個傳奇放在他的身上也似乎有了某種合理性。故事里的那個壯碩男子叫拓跋詰汾，那個孩子叫拓跋力微。就是這個力微，統(tǒng)一了部族各部，而他的后繼者們也一直活動在這一地區(qū)，直到一個叫拓跋珪的人建立了北魏王朝。

　　肯定是，在這座蒙古語叫“箭山”，歷史上曾叫雁門山、蟠羊山的山地附近，還發(fā)生過許許多多這樣那樣的故事。“刀光劍影耀日月”也好，“鋤禾日當午，汗滴禾下土”也好，風照樣要吹來吹去，葉照樣要有榮有枯，故事也仍然會延續(xù)成樹枝上肥肥瘦瘦的果實，讓歷史的土壤更加厚實肥沃。

　　就是在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，現(xiàn)代人也在續(xù)寫著神奇。新中國成立后，經(jīng)過幾十年的努力，一棵一棵綠苗扎進土里，然后茁壯，然后參天，然后匯成一片綠的湖、綠的海。

　　沿著步道，在樹木雜草的簇擁下，爬上高高的黃石崖，這是蘇木山的最高峰，海拔在兩千三百多米以上。站在上面，藍天離得那么近，白云就在頭頂之上徜徉。低頭向下看，林濤涌動，那些看似一樣又不一樣的樹們，有站在高坡上的，有站在溝壑里的，一株株高揚著頭，像是穿越歷史的將士，等待集結(jié)，或者已經(jīng)集結(jié)完畢，只等一聲令下就會擁向某一個方向。極目遠望，長城蜿蜒，烽燧相連，一條長長的歷史的疤痕在陽光之下那么真切，又那么虛幻，想要告訴人們一些什么，又把一切都捂得嚴嚴的，怕把什么東西一不小心泄漏出去。站在這里，內(nèi)蒙古、河北、山西的人文自然風光盡覽無余。

　　冰凌溝里，大樹掩映，藤草夾道，陽光從山縫間擠進來，讓紅的更紅，黃的更黃，偶有灰色的藤蔓夾雜其間，像霧一般慢慢地升騰而出，給那靜態(tài)的燦爛增加了流動的韻律。一條溪水潺潺而下，且吟且歌，且歌且行，落葉與之同行，山石為之讓路，小橋的倒影似乎被漂洗了多年，連小橋也被洗成了倒影的倒影。在不算太冷的初秋，地上已現(xiàn)雪跡，陰涼處結(jié)著的冰凌閃著寒光，不想承認現(xiàn)在尚是初秋一樣，把它們的寒一點一點地滲入空氣之中，讓季節(jié)在這里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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