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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屯散文
一向把我的出生地稱為老屯(即原文化鄉(xiāng)永利村二隊),老屯還有一個俗稱:劉黑鼻子屯。之所以以劉姓為屯,自然是該屯劉姓最先開荒占草,后來劉姓也成了該屯的大地主,可不是小學課本里的大地主“劉文財”。至于為什么加上極為不雅的“黑鼻子”,我真不清楚什么原因,這里也就不能瞎說了。
1986年下半年,也就是婚后的第二年,分出單過搬往老虎崗柴家屯。半年后,在帽鋪(老虎崗鎮(zhèn)所在地)買房居住至今。在帽鋪生活了近30年,可我一直把老屯當作我唯一的魂牽夢繞的故鄉(xiāng)。在我,出生地的老屯,是我生命的搖籃,是我生命的根。
每次回歸故里,我都倍感親切,不能自抑感情,創(chuàng)作的沖動也在內心翻涌。老屯的一物一景,老屯的人和事,我也從來都以朝圣的心態(tài)提筆,讓其生動地呈現(xiàn)于我的作品里。
可敬的鄉(xiāng)親們如何善待老屯,我也就如何善待。他們說老屯叫劉黑鼻子屯,我就幼稚地以為老屯人的鼻子都黑。我時常伸出食指一個一個地數(shù)下去,一個黑鼻子,兩個黑鼻子,三個黑鼻子……現(xiàn)在想,鼻子即便黑,也實在無關緊要,人心不黑就一切安好。
小時候,老屯就是我的世界。燒土豆的火盆、乳白色的炊煙、抽冰尜的南大坑、供屯人用水的老井、熱火朝天的鐵匠鋪、熱氣騰騰的粉坊和人頭攢動的大場院……一個個畫面總出現(xiàn)在我的視野里,像一部老電影一樣,在老屯這個寬大的銀幕上,我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每一個無比生動的畫面。
我能聽到雞鳴在我的耳畔清脆地響起,我能清楚地看到裊裊的炊煙從哪一家房頂上升起,可我就是看不到鄉(xiāng)親們那忙碌的身影。有時我就想,人在這個世界上,生來也許就是被萬物覆蓋。白天,莊稼把鄉(xiāng)親們覆蓋到泥土里;夜晚,燈光把鄉(xiāng)親們覆蓋到屋子里。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己,在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老屯,在某個角落,大家都在為各自的生活而苦苦掙扎著。
老屯始終裝在我的心里。哪一家來了客人做了好吃的,全屯子的人都知道;哪一家有個紅白喜事什么的,全屯子的人都像事先約好了似的到了場。熱情、善良、淳樸、厚道和堅忍,是老屯人的全部,亦如甘泉,早注入了我的血脈里。
屯子里的羊倌,姓崔,因排行老三,大伙都叫他崔老三。每次放羊出屯,我都跟著他,幫著他驅趕羊群。之所以這樣,是因為他有滿肚子的“瞎話”。
崔老三把羊趕到青草甸子,他會身子一偏,窩在壕溝的向陽坡上。我會蹲在他的身邊,求他給我講“瞎話”。崔老三最能白呼了,他的“瞎話”,在大白天,都讓我聽得驚心動魄,怕得不行。他一旦白呼起來,嘴角冒白沫子,他自己都會興奮得兩眼放光——
話說有一對母子,一天,母親進雞窩撿雞蛋時,看到了一條餓得奄奄一息幾乎斃命的小蛇。母親看著可憐就用雞蛋救活了這條小蛇,然后將其放歸深山。臨分別前,小蛇感激得掉下了幾滴眼淚。多年后,母親含辛茹苦把兒子養(yǎng)大。兒子很爭氣,長大后入朝為官做了丞相。
可偏不湊巧,皇帝得了病,一江湖大夫竟然說只有蛇心能治好病;实郯颜疑咝牡娜蝿战唤o了做了丞相的兒子。兒子回家愁眉不展,母親問明緣由,就帶著兒子,挎一籃子雞蛋進了山。母親輕聲呼喚,蛇應聲而至。毫無疑問,蛇當即應允,掉下幾滴眼淚后,讓兒子鉆進腹中,切下了一塊蛇心獻給了皇帝。
皇帝的病當然并未就此痊愈。如此就有了第二次、第三次,丞相是這樣想的,與其一次割這么一點,不如一次全割下來,留給皇帝慢慢吃。然而丞相失算了,他的貪心害了他。蛇疼痛不已,就把嘴合上了,丞相再也沒有出來……
崔老三說,做人不可有貪心,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,就是這個道理。這個故事太深刻了,誰聽了都會思考良多。
再話說早些年,有一個窮苦人,常年以打柴為生。到了該娶妻的年齡,還沒有媒人登門。他就買了一張年畫,是一張美女圖。
一天,他打柴回家,見有人把零亂的屋子收拾干凈了,飯已經(jīng)做熟了,他很驚訝。如此多日,他納悶之余,就動了個心眼,出門后佯裝去打柴,悄悄折返回來,藏在門外。不一會兒,他猛然見到那畫上的美女裊娜娉婷地走了下來,收拾屋子,洗衣做飯。他竟然沖進屋,一把將年畫扯了下來。
據(jù)說,沒有了畫,這仙女就回不去天庭了。年畫仙女最后做了打柴漢的新娘。這故事太浪漫了,誰聽了都會怦然心動……
沒“瞎話”可講的時候,崔老三會經(jīng)常演繹身邊的一物一景和老屯的人和事。
20年前,一次出差去安達,我遇見崔老三在人聲鼎沸的早市上為一群人白呼什么“珠算速算法”,我走上近前與他相認。他倒念及舊情,把我領進一個飯館子。推杯換盞之時,我多提從前,提到他的“瞎話”給了我的文學滋養(yǎng)。
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說他當年一個人放羊,太沒意思,見我愛聽“瞎話”,他就瞎說一些故事給我聽,這樣他也有了我這個“跟屁蟲”作伴,打發(fā)孤寂的時光。他的說法,讓我有些意外,也讓我用大半生的時間,記住了老屯和他這個人。只是現(xiàn)在,已經(jīng)在土地下躺了好些年的他,不知道還能不能編出當年的“瞎話”了。
每次回老屯,我都會在屯子里這走走那看看,有時也會在老屯一隅坐下來,和鄉(xiāng)親們多提從前。對老屯,我始終心存敬畏,因為老屯還保留著我兒時的許多美好。一個老物件,一座老房子,古稀長者,兒時玩伴……都會觸動我的神經(jīng),勾起我的回憶。
在老屯,沿著記憶的路徑,走進生活的深處,我很自然地回到了能喊出我乳名的聲音里,回到了雄雞報曉的音樂里,回到了青翠欲滴的菜園里,回到了老屯人淳樸的溫暖里……對于緩解身心里淤積的生死疲憊,這些,很重要。
更重要的是,沿著老屯的路徑,或者一些人的背影,我看到了曾經(jīng)的悠然過往,以及生命的走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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