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痛是一根紐帶散文

　　近些年來，我越來越真切的感到：疼痛是一根紐帶，連在你我的心里，一牽扯，就會痛徹兩個人的心扉。

　　你用你的血脈滋養(yǎng)了我的生命，雖然十月懷胎是每位媽媽都有過的一種辛苦而幸福的經(jīng)歷，但你生我在那個特殊的年代。那個年代的人們堅定不移地相信：一根銀針治百病。于是，針灸麻醉在各個醫(yī)院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。在那樣的一種麻醉下手術(shù)，我不知道當時你忍受了怎么的疼痛，后來你對我說起過，那次手術(shù)的經(jīng)歷讓你知道，疼是疼不死人的。你輕描淡寫的這句話，讓我的心好疼，后來的日子里，每每想起這句話，我都會感到一種錐心刺骨的疼痛。那痛強烈而清晰，但因為隔著遠遠的時空，它不及你當年躺在手術(shù)床上所經(jīng)歷的疼痛的萬分之一。它在我的心里是一種長久而隱約的存在，它并沒有把我逼到死亡的邊緣讓我有撐不下去的感覺，我可以避開它，我甚至不敢對你說：媽媽，那個痛，我懂，我感覺得到。這樣說不僅虛偽而且矯情，更是一種褻瀆。是啊，那痛，我怎么能懂，我又能感知多少。

　　你日夜為這個家、為子女們操勞，我以為你從未生過病，但是今天，當我寫到這里時，我才想起，其實你是生過病的，因為我常見你吃藥。你從年輕時就有風濕病，記得小時候去姥姥家，回來時經(jīng)常為你捎回一張姥爺為你調(diào)換的治療風濕病的偏方。你還有胃病，也見過你胃疼得佝僂著身體吃不下飯。之所以以為你沒有生過病，是因為從沒見你病倒過，農(nóng)田里的春種秋收、家里的一日三餐、四個孩子的冷暖溫飽，你一次都沒耽擱過。當我因為做家務勞累到向老公和兒子憤怒地發(fā)火時，當我臥病在床被人照顧時，我在心里一次次叩問：媽媽，你是怎樣做到的？我從沒聽到過你的抱怨，也從沒聽你喊過累，你是怎樣克服自己的病痛和疲憊的？就算所有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，今天，我還是想問：媽媽，你究竟是怎樣做到的。

　　記得在我的學生時代，有一次暑假返校前，上午整理東西時，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借書證不見了。它一直被放在我書包里一個固定的位置，可是，它竟然不見了。我很著急，也很生氣，我一邊嘮嘮叨叨的埋怨著，一邊怒氣沖沖的到處翻找。我不知道當時自己的怒火是發(fā)給誰的，妹妹們都默默地躲開了，只有媽媽關(guān)切而無助的站在一邊，承受著我的指責和怒火。她一定覺得實在幫不上我的忙，只能為我分擔一些焦急的情緒。到中午吃飯時，我發(fā)現(xiàn)媽媽的牙和半邊臉腫了，雖然她什么也沒說，但是，她一定是太著急了，她一定比我還著急。因為，她不知道那個借書證對我來說有多重要，她也不知道那個借書證丟了會有什么后果，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丟的是一個什么樣的東西，她更不知道那東西可以補辦一個。我的無理取鬧或者只是離家返校前一種焦躁和不舍情緒的發(fā)泄吧。我返校后，那個借書證在我學校課桌的抽屜里找到了。

　　你飽嘗苦痛把我?guī)У竭@個世界上，又歷盡艱辛撫育我長大成人，我親眼見證你從一個水潤健壯的少婦，變成一個干癟羸弱的老嫗，這其中有歲月的侵襲，也有我的蠶食。這個過程曾經(jīng)是那樣漫長，漫長到我并沒有在意。我知道衰老是一個自然的過程，但這個過程并不會影響你對我的呵護和疼愛。這個過程又是如此迅捷，仿佛只是一個瞬間，紐帶那端就失去了那顆與我分擔疼痛的心。

　　是的，疼痛是一根紐帶，一牽扯，就會痛在兩個人的心里，只是，如果痛在你端，你會默默把痛埋在自己的心里，我輕易感覺不到。如果痛在我這邊，我會拼命的扯動那根紐帶，讓你感知。如果說，你為子女們操碎了心，我想，媽媽，你的心一定是碎在子女們的疼痛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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