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丫丫散文
丫丫是我一個遠(yuǎn)房親戚的女兒，今年只有七歲多一點兒。丫丫長得很可愛，圓圓的小臉蛋兒粉嘟嘟的，眼睛大大的，眼仁兒黑黑的，眼白藍(lán)藍(lán)的，頗有點像希望工程公益廣告上的那個“大眼睛”。盡管用花朵來形容女孩兒已經(jīng)很濫、很俗，但我的想象力實在有限，想不出更好的詞兒來形容丫丫，還是覺得丫丫就像個鮮嫩的花骨朵。
丫丫很懂事，小嘴兒很甜，從小就經(jīng)常說些讓人匪夷所思的大人話。比方說，論輩分她爸爸叫我叔叔，她就該叫我爺爺。在她三四歲的時候，他爸爸有次帶她來我家玩，讓她喊我爺爺、喊我妻子奶奶，她不情愿，說：“爸爸騙人�！彼职志蛦査骸盀樯哆@樣想？”她就指著我妻子說：“哪有這么小的奶奶啊，她不就是個阿姨嗎？”逗得大家一通好笑。往后她再來我家的時候，依然管我和妻子叫叔叔、阿姨，我就逗她：“不是跟你說了嗎，要叫我們爺爺、奶奶，你怎么還叫叔叔、阿姨��？”她一本正經(jīng)地答：“這樣叫顯得年輕�。 倍旱梦液推拮庸笮�。
再比方說，有時她來我家玩，我們會送她個小玩具啥的，她往往會說：“我不能要，我爸爸說了，不能隨便要人家的東西。”我就說：“咱們是親戚，不算‘人家’的。”她答：“不算‘人家’怎么不住在一起��？不住在一起就是‘人家’�！痹诜磸�(fù)勸說下，她不得不接受了，她會撲閃撲閃地眨著小眼睛，很認(rèn)真地說：“我不能白要你的禮物，過幾天我會送你一件禮物，我要給你畫一張很好看的畫。”丫丫愛畫畫，她的畫經(jīng)常受到幼兒園阿姨的表揚(yáng)，所以，她認(rèn)為自己的畫夠檔次，拿得出手。
丫丫長得招人憐愛，又乖巧懂事，見過她的人，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，至于她的爸爸媽媽自然應(yīng)當(dāng)把她當(dāng)做掌上明珠一般寵愛才對，但令人惋惜的是，丫丫從不到五歲就基本上等于沒有了媽媽。
丫丫的爸爸是個寡言少語的小公務(wù)員，家里有啥事輕易不對外人講，我隱約感覺到，他同妻子的關(guān)系一般，因為他們兩口子很少像別人那樣出雙入對。他到我家來，妻子基本也不跟著，到后來，兩個人就離婚了，離得很平靜，沒有爭執(zhí)吵鬧。至于離婚的原因，既非“小三兒”插足、紅杏出墻，也非家庭暴力、打鬧不休。我大約摸地聽說，他妻子是個極為要強(qiáng)之人，對他與世無爭、整天窩在家里的習(xí)性很是看不慣，覺得他提拔得太慢，是個窩囊廢、沒出息的男人。反復(fù)督促不見悔改之后，兩人便勞燕分飛了。
離婚的時候，孩子判給了父親，連同他們住的那套蝸居，據(jù)說他堅持要孩子，他的妻子沒怎么爭就順?biāo)浦哿�。分手一年之后，他的妻子便擇木而棲另做他人之婦了。據(jù)他講，離婚都兩年多了，前妻從未來看過孩子，所以丫丫是基本上等于沒有了媽媽。都在一座城市里住著，孩子又這么可愛，當(dāng)媽媽的怎么就能如此冷漠，不來看看自己的女兒呢？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丫丫不知道父母已經(jīng)離了婚，就問爸爸，她爸爸告訴她，媽媽要出國了，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，丫丫就信了。辦完離婚手續(xù)后，媽媽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要走的時候，丫丫把自己的兩件小衣服塞進(jìn)了媽媽的提包里，媽媽不解，問丫丫是啥意思，丫丫就說：“你不是說我身上的奶味兒好聞嗎？你出國那么多天，想我的時候，就聞聞我的衣服吧�！痹谘狙舅职謱ξ艺f這件事的時候，我的眼睛都發(fā)潮了，很不好受。
丫丫很想念媽媽，隔幾天就問爸爸，媽媽是不是快要回來了。在幼兒園里，別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輪著接送，丫丫也想讓媽媽接送自己幾回，丫丫的爸爸沒有別的辦法，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天真無邪的丫丫，說媽媽不久就會回來的。小孩子認(rèn)死理兒，就追問不久到底是多少天，無奈之下，她爸爸只好說，只要丫丫好好聽話，等到上學(xué)的時候，媽媽就會回來了，聽了這話，丫丫便天天盼望著快快上學(xué)，還專心地畫了一些媽媽領(lǐng)著自己上學(xué)的畫兒。
好不容易盼到了上學(xué)的那一天，丫丫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了，因為媽媽并沒有像爸爸說的那樣如期回來接送她上學(xué)、放學(xué)。
沒有了見到媽媽的指望，可憐兼可愛的丫丫只好用畫畫來寄托自己的思念，在她住的那間小屋的墻壁上掛滿了大大小小、形形色色關(guān)于媽媽與自己的圖畫。
見不到媽媽的丫丫就像缺少雨露滋潤的花朵，漸漸地暗淡發(fā)蔫了。與同齡人相比，她的眼神有了一些憂郁，她的臉色多了些許落寞。本該天真活潑的她，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稱。有的人說，丫丫看起來是長大了，變得更懂事兒了，但我知道，事情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。丫丫的神色似曾相識，我在不少缺乏母愛的孩子眼中都見到過。這不是什么長大與成熟的眼神，而是一種心靈枯萎的跡象。
對幼小的孩子而言，世上并非只有媽媽好，而是爸爸媽媽一個也不能少。盡管她的爸爸對她就很親，但是，父愛縱使到了無微不至的程度，也無法代替母愛的作用。一顆長期缺乏母愛滋潤的幼小心靈，出現(xiàn)一些枯萎的征兆，還好，在丫丫的心目中，媽媽這個圣潔的名稱還沒有被妖魔化嗎，這都是她父親的善心教化的結(jié)果。
清官難斷家務(wù)事，我不知道丫丫她媽媽的想法與動機(jī)，也無意去判斷她為人處事的善惡和對錯，我只是不能理解，作為一個女人怎么能夠舍得拋下這么可愛的女兒不管不問，有多大的事兒能比得上這濃濃的母女之情！再說了，都在一個地方生活著，又不是天涯相隔，怎么就能狠心不來看一下自己的女兒？
人們常說，婚姻就像鞋子，鞋子穿在腳上，舒不舒服只有腳知道。在人們的思想大受禁錮時期，大家視離婚為大逆不道，畏之如虎狼。即使鞋子夾腳得到了無法行走之地步，也得硬忍著，輕易不敢擺脫那鞋子的束縛。這些年倡導(dǎo)個性自由，大膽追求個人幸福，事情似乎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。如今這婚姻在一些人看來，還真就如同暴發(fā)戶對待鞋子一般，舊了、看不順眼了，干脆就換掉了！
婚姻像鞋子，這個比喻真的蠻貼切，但是有一點我們不能忘記了，合適尺碼的新鞋子剛買回來，穿在腳上通常都會有些不適，穿一陣兒也就好了。也就是說，腳與鞋子之間存在一個磨合與相互適應(yīng)的過程，一感覺不舒服就將鞋子扔掉的人，再怎么有錢也注定是個敗家子，遲早會破落的！同樣，視婚姻如敝履，只顧自己的所謂幸福不肯遷就適應(yīng)別人，也不顧孩子的感受或者傷害孩子的人，無論怎么說都是個極端自私之人！
丫丫的經(jīng)歷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，為了心頭之肉的幸福快樂，適當(dāng)約束一下或犧牲一點腳趾頭的舒適度，是應(yīng)該的，也是很有必要的。說這話，我不怕被人看作是道學(xué)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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