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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談美》馬季相聲劇本
甲
最近我有個發(fā)現(xiàn)。
乙
什么發(fā)現(xiàn)？
甲
您看現(xiàn)在家家戶戶，甭管住得多窄，家里多擠，都愿意養(yǎng)幾盆花兒，拜在窗臺上。
乙
對，我們家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，我還養(yǎng)了兩盆刺兒球呢！
甲
噢，就那圓圓的，有棱兒？
乙
對。
甲
香不香？
乙
我沒敢聞。
甲
怎么了？
乙
有刺兒，怕扎鼻子。
甲
像話嗎？
乙
不是為香，就是為好看。
甲
可這就說明個問題。
乙
什么問題？
甲
每個人都愛美。
乙
對，尤其你們年輕人。
甲
上歲數(shù)也一樣。您就挺愛美的。
乙
我這歲數(shù)還美什么？
甲
您甭樂，我還不了解您？您是不是愛美？
乙
嘻......其實(shí)，我也美不到哪兒去。
甲
我可以舉例子證明我的話。
乙
什么例子？
甲
上臺前，您那兒沖著鏡子，又梳頭，又拍衣服，還一個勁兒地抹臉蛋，這是干嘛呢？
乙
嘻......要演出了，我叨尺叨尺。
甲
按說您年過半百，青春已過，可一看您照鏡子那勁頭兒......
乙
說明對自己那么有信心。
甲
在舉個例子，拿您這身條兒來講，從健美的角度要求，可顯得有點(diǎn)單薄。
乙
我就是一直沒胖起來。
甲
可是您有好幾身又可體又漂亮的衣服，穿出來給人感覺不一樣。
乙
這瘦人穿著合身，看著短小精悍。
甲
您說，這說明了什么？
乙
這說明......我是挺愛美的。
甲
這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。
乙
人人都喜歡美。
甲
可是怎么樣才算美呢？
乙
是呀。
甲
美有個普遍的特征——和諧。
乙
和諧？
甲
就是什么都得合適，讓人看著舒服，才能產(chǎn)生美感。
乙
您能不能詳細(xì)說說。
甲
您就拿著人長的五官來說吧，要說一個人好看，怎么講？
乙
五官端正。
甲
要是說不好看，就說五官不正。
乙
那就是沒擺準(zhǔn)地方。
甲
五官在人的頭上都是對稱的，耳朵左邊一個，右邊一個。
乙
對。
甲
眼睛這邊兒一個，那邊兒還一個。
乙
不錯。
甲
鼻子這兒一個......
乙
嗯？
甲
您那兒還一個。
乙
我這也算？鼻子嘴，就是一個。
甲
可長的是地方，在正中間。
乙
左右居中。
甲
這樣的對稱產(chǎn)生了和諧，就好看。把鼻子長在下巴頦底下，把耳朵兒長在腦門兒上。
乙
嘿，成小兔子了！
甲
不好看。
乙
說悄悄話還得找板凳。
甲
干嘛？
乙
要不夠不著你耳朵呀！
甲
自然當(dāng)中的美告訴我們，對稱的和諧，給人以美感。
乙
讓人看著好看。
甲
于是，人們在生活中追求美時，就注意到了和諧。
乙
怎么注意的？
甲
比方穿西服，您打算扎領(lǐng)帶，必須里面襯上帶領(lǐng)兒的襯衫。
乙
要是穿圓領(lǐng)的和尚衫呢？
甲
那就得把領(lǐng)帶拴在脖子上了，上邊逛蕩著，底下拖拉著。
乙
成脖鎖了。
甲
也不敢跑哇。
乙
怎么？
甲
一跑一轉(zhuǎn)圈兒，領(lǐng)帶上后脊梁上了。
乙
對，那下樓也得注意。
甲
注意什么？
乙
有釘子一掛，腳下一出溜，就上吊了。
甲
這說明領(lǐng)帶、襯衫得和諧，才讓人看著干凈、瀟灑。
乙
我看現(xiàn)在青年人，服裝顏色、樣式，都挺注意搭配了。
甲
那就是講究了方方面面的和諧。比方服裝與體型就得配合好。
乙
看起來舒服。
甲
拿褲子講，一些伙伴喜歡穿喇叭褲，褲腳像個小喇叭，想下面稍微延展一下，給人一種挺拔的感覺，看著很漂亮。
乙
別弄的怪樣子，其實(shí)不錯。
甲
可這種樣式，得分人穿。腿長、比較瘦的人，穿上后線條清晰，看著好看。要是長得矮，腿再粗點(diǎn)兒，也穿個喇叭褲，一走出來這樣（動作），還挺拔嗎？
乙
不好看了！
甲
裁縫也不好裁。
乙
怎么呢？
甲
那么短的腿，在褲腰那就斜下去。
乙
這喇叭太大了！
甲
當(dāng)然，什么都不能過。
乙
那喇叭腿兒太大也不好看。
甲
有人不同意：絲路花雨里的英娘，那大喇叭腿有三尺，那也好看哪。
乙
那是在舞臺上。
甲
對，舞臺上有它獨(dú)特的表現(xiàn)方法，與生活有一定的距離。英娘的服裝，尼龍紗的衫褲，寬大的褲腿，在輕歌曼舞中，給人一種飄然若仙的感覺。它與舞臺上的布景、燈光、色彩、任務(wù)，有一種和諧的美
。
乙
要是生活中也穿這身兒呢？
甲
上公共汽車麻煩了。擠上以后，人上車了，褲腿還沒進(jìn)來呢。還得請求售票員：“您等會兒關(guān)門，我先倒倒褲腿兒�！�
乙
快倒吧！
甲
倒完以后也走不動。
乙
怎么？
甲
那么寬的褲腿兒，不是這兒踩著，就是那兒夾住。別人不明白還問呢：“這是誰穿降落傘上來了？”
乙
當(dāng)降落傘了！
甲
誰要是圖新鮮：“我看看，這是什么料子的？”用手一拽，穿褲子這為準(zhǔn)趴下。
乙
好嘛，快找根麻繩捆上吧！
甲
尼龍紗的喇叭褲，底下還得捆麻繩，卷好了綁腿肚子上。知道的是怕踩著......
乙
不知道呢？
甲
以為下河撈魚蝦的呢！
乙
好嘛！成打漁的了。
甲
在穿著打扮上注重和諧，產(chǎn)生了美。可這種美又要和一個人的舉止言談一致。
乙
讓人看著全美才行。
甲
有的人，衣服筆挺，色彩也不錯，就是走路沒樣，大街上這么走。（動作）
乙
好嘛，橫著膀子。
甲
逮誰撞誰，不留神撞電線桿子上，自己能疼一星期。
乙
這圖什么？
甲
連他穿的漂亮衣服都顯不出美了。
乙
全耽誤了。
甲
說他他還有理：“這叫運(yùn)動型，運(yùn)動員式的。”
乙
運(yùn)動員就跟你似的？
甲
其實(shí)運(yùn)動員有時比他動作還大，可人家分什么地方。
乙
對，分場合。
甲
比賽上場的時候，有的還蹦著上呢！
乙
那是活動。
甲
大家看著舒服。
乙
人家是運(yùn)動員。
甲
平常人上班也蹦著上，蹦十五分鐘。
乙
蹦一分鐘看著也別扭。
甲
您看剛才在后臺，舞蹈演員跟咱們說話，腿腳一點(diǎn)不閑著，往那兒一站（手動作）：“李老師您來啦
！”
乙
啊，您也忙著哪？
甲
“最近排新節(jié)目了嗎？”（踢腿）
乙
新排了兩個！
甲
“真有意思，下回多說幾個......我該上場了，您忙著，拉斗米......”
乙
嚯！
甲
您看飛著就走了�？粗裁锤杏X？
乙
挺自然的。
甲
咱把它改在公共汽車上。（做動作）“李老師，您也坐車哪？”
乙
啊，我上班兒去。
甲
“您可得抓緊，時候不早啦！”
乙
你也上班吧？
甲
“可不是，今天走得晚點(diǎn)兒。我也得快下�！�
乙
怎么下了。
甲
“后邊這人老捅我后腰！”
乙
你杵人胸口了呢。
甲
“好了，我走，拉斗米......哎喲！”
乙
怎么？
甲
“胳膊夾門里了”。
乙
有你這樣下車的嗎？
甲
所以服裝、打扮、舉止言談，都有點(diǎn)講究。人們發(fā)現(xiàn)了自然中和諧能產(chǎn)生美，又人為地通過和諧美來點(diǎn)綴生活。在大家追求心靈美的時代中，我們有意識地講究和研究形式美。我們的生活就能在美的旋律中翩翩起舞，多彩多姿。
乙
也豐富了生活。
甲
不注意研究，生活起來還容易有矛盾。
乙
這還有矛盾？
甲
比如說我父親，他是個老工人。
乙
我知道，他是前年退休的。
甲
今年過生日，我想送給他一件禮物。
乙
給買身好衣服？
甲
他不好穿。
乙
買生日蛋糕？
甲
他吃不慣。
乙
那你買什么？
甲
我想，現(xiàn)在生活水平都提高了，生活也得豐富一點(diǎn)兒，讓我們老頭也美美，給他買了一個石膏的維納
斯像。
乙
維納斯？
甲
就是沒胳膊的那個。
乙
噢，光脊梁那小人兒。
甲
咳！那是雕像。
乙
我知道，古希臘的藝術(shù)佳作。
甲
對，傳世的珍品。我買好，往老頭那桌子上一擺，我父親那眼睛就直了。
乙
欣賞呢？
甲
運(yùn)氣呢：“嘿，可真有你的，大冬天的給我買一個光脊梁小人兒擺著，你倒不怕她凍著�！�
乙
你父親看不慣了。
甲
“孩子，受累，你把她請走吧！”
乙
不要。
甲
“我怎么要？我這屋八仙桌，硬木椅子，大條案，撣瓶邊上有帽鏡，你讓她光著身子站邊上兒，合適
嗎？”
乙
跟這些東西是不適襯。
甲
我沒想到這點(diǎn)，我送禮他不要，我也生氣了：“爸爸，您這腦筋真舊，這有什么，這是人體美。動不動就不合適，您這兒擺什么合適？擺兔兒爺合適，我哪兒給您買去！”
乙
誰讓你買兔兒爺了？
甲
為了讓他收下，我就得講我的理由哇：“爸爸，您這上歲數(shù)的人，就得學(xué)著點(diǎn)兒。”
乙
一個老年人兒，學(xué)什么？學(xué)她別著腿兒站著？
甲
您在家不來客人哪兒？
乙
她也不能管沏茶倒水呀！
甲
不是，您這屋有了她呀，這環(huán)境......
乙
她就給收拾了。
甲
她會掃地嗎？
乙
還是的！
甲
我是說您萬一有個頭疼腦熱......
乙
她能治感冒？
甲
......我......他......您腿腳不利索呀......
乙
她能扶我還是能攙我？
甲
您怎么老讓她干活呀？
乙
你不是說有用嗎？
甲
我是說您要在家沒事......
乙
我能根她聊天兒？
甲
誰讓您跟她說話呀！
乙
它也得聽的懂�。�
甲
最后急得我父親嚷嚷起來了：“這是我送您的禮物，為的你這屋里好看！”老頭一聽：“咯......”
乙
樂了。
甲
“孩子，這東西是好東西，我是說擱我這屋不合適�？梢苑拍慵依�。你是搞藝術(shù)的，這石膏像，和你那套家具能配上。我這個歲數(shù)有我的樂趣兒，擺個宜興泥茶壺哇，找人寫兩副對子啊，著我看著舒服
，別人也不格楞。也搭著我眼光老點(diǎn)兒，我看著她穿那么少，露半大膀子，我心里涼的慌”。
乙
嘿！老人家說得有道理。
甲
我一琢磨，老人要求屋里的擺設(shè)美，是和他的情趣、他的生活習(xí)慣相和諧的美。
乙
對，符合他家庭的特點(diǎn)。
甲
雖然這件雕塑很美，可和具體的環(huán)境與要求不和諧，就產(chǎn)生不了應(yīng)有的美感。
乙
你瞧，這就就通了，快拿走吧！
甲
等我一想拿，哎，奇怪！
乙
怎么了？
甲
著維納斯找不找了。
乙
哪兒去了？
甲
我父親也納悶兒呀：“喲，別看他卻倆胳膊，她這腿兒還挺勤快！”
乙
維納斯跑了？
甲
我趕緊就找，正忙活呢，我媽進(jìn)來了：“別找了，我拿走了！爺倆來吵吵，就不動手！這東西一收拾，不是擺哪兒都合適嗎？”
乙
收拾？
甲
我一看我媽手里的維納斯，我就樂了。
乙
怎么了？
甲
我媽找了點(diǎn)碎布。
乙
干什么？
甲
縫一小砍肩給穿上了。
乙
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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