沁淚

一

（背景：淫雨霏霏，下得昏天黑地。馬路上稀少的車輛在慘淡的燈光下若隱若現(xiàn)。）

（人物：蕭，梁）

（梁冒著雨邊哭邊往馬路中央跑，完全忘卻了身處何境。）

蕭：（在梁的身后焦急地追）小檸------回來------

（梁在馬路中間突然昏倒。一輛大卡車閃這白森森的車燈呼嘯而來。）

蕭：（大喊）小檸！------（一個箭步撲到已昏死過去的梁的身上。）

（“哧------”，刺耳的剎車聲響起，在一片灼目的白光中，時空回到了半年以前。）

二

(背景：上海市一間普通的樓房里。)

（人物：梁沁檸，劉淑玉。）

（一縷陽光照在上海市一間普通的樓房的窗戶上，窗后是女一號梁沁檸正帶著圍裙擦玻璃。那是一張雅致的接近藝術(shù)品的臉。一頭雨絲濯過的長發(fā)，清靈如皓月的雙眸，在夕陽下顯得更圣潔，更空靈，更夢幻。劉淑玉端著一杯水走過來，慈母般地望著她。）

劉：小檸，下來歇會吧。

（梁轉(zhuǎn)身下窗臺，劉伸手扶她。）

劉：（握著她的手，驚詫）你的手怎么這么多口子！

梁：（羞澀地縮回手）我去做飯了。（低著頭欲走）

劉：不著急，坐下歇會。（幫梁將圍裙除下，露出一身雖整潔但已很舊的衣服來。劉將水遞給梁，二人坐下。）這房間打掃一下，還是蠻不錯的，在這里住的慣嗎？（梁局促地點點頭）其實你剛來上海，應(yīng)該到處走走。這樣吧，我明天帶你去逛街，好不好？

梁：

我------還是算了------

劉：（想了想）要不，我們明天去你的新學(xué)�？纯�？

梁：（振奮起精神來）好啊。劉老師，您給我講講這學(xué)校的事好嗎？

劉：“思華”是一個英籍華人詹姆士周先生開辦的，是一所專為上流社會培養(yǎng)紳士淑女的貴族學(xué)校。這位詹姆士周先生可是一位不簡單的人物。他出身于一個醫(yī)藥世家，他們家當(dāng)年在上海也是地方上的名門望族。新中國建國后，中央政府要對資本家們實行公私合營。當(dāng)年剛滿20歲的周先生不愿看到祖產(chǎn)盡歸公家，在剛聽到合營風(fēng)聲時就先下手為強地將全部資產(chǎn)存進(jìn)了瑞士銀行，然后幾經(jīng)輾轉(zhuǎn)來到英國重整旗鼓�，F(xiàn)在他已是英國華人里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富翁了。但中國人落葉歸根的思想是永遠(yuǎn)也消除不掉的，于是周先生就在故鄉(xiāng)建了這樣一所學(xué)校既為了一解鄉(xiāng)愁，還有是想真正地培養(yǎng)人才為他效力。今年是“思華”第一次在全上海的中考生中免費錄取十個分?jǐn)?shù)最高的學(xué)生，你們縣就來了你一個。明天你去學(xué)校就曉得了，那校園美地像童話世界一樣，能在這里讀書，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會呀。

梁：是呀，從考完試以后，媽媽就一直為我的高中學(xué)費四處奔波，幸虧您來了。您不光把我?guī)У竭@么好的學(xué)校來，還給我安排住處，太謝謝您了。

劉：這有什么好謝的。這是我以前的房子，一直都空著，又不敢隨便租出去。正好你來了，可以幫我看屋子。這里的左鄰右舍都是我的老朋友，有什么事盡可以去找他們。我囑咐過他們，要像對待我女兒一樣對待你。

梁：劉老師。（動情地伏在劉的膝蓋上。）

劉：（撫摩著她的頭發(fā)）你要是真謝我，就聽我一句話。

梁：（坐好）您說。

劉：（嚴(yán)肅）這幾句話都是為你好，好聽不好聽。我也就顧不上了。這所學(xué)校里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，你和他們在一起，難免會有心理壓力。

梁：您放心，我從不和別人攀比。

劉：那些女孩子們還好說，無非是勢利一些，你不理她們也就完了。我真正不放心的是那些男生。

梁：（不解）男生？------我從不和男生講話的。

劉：你不曉得。這些男孩子們，仗著家里有點錢，或長得好一些，就到處招惹女孩子。他們呀，說的好一些是賈寶玉，說得難聽點就是小花花公子，不知道有多少傻女孩受他們的騙呢。（看著梁一臉疑惑，嚴(yán)厲）女孩子就怕走上這條道路——早戀！其實等到上了大學(xué)，參加了工作就會知道，好男孩多的是，何必急于一時！（越說越急）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，你要是步她們的后塵可就真辜負(fù)我一片心了！到那時你不管出了什么事，都別來找我，我一概不管！是死是活，你自己去受！

（梁沁檸仿佛不認(rèn)識似的仰望著那張布滿嚴(yán)霜的臉。）

三

（背景：夜里，梁的臥室。）

（梁穿著破舊的睡衣做在燈下寫日記。）

（梁的話外音：媽媽，十六年來，我終于體會到了想家，想親人的滋味，原諒我沒有在您身邊陪您分享我考上全上海最好的高中的喜悅。雖然現(xiàn)在離開學(xué)還有兩個月，但是我要利用這兩個月的時間打工，掙出我的生活費。我知道，因為打工的事，您生了我很大的氣。但是媽媽，您已經(jīng)為我透支了十六年的生命了，我能忍心再拖累您嗎？這么多年，我天天看您趟著露水去城里賣菜，頂著星光接我放學(xué)，做家務(wù)做到深夜時，

(畫面：成文靜清晨騎著裝滿了菜的三輪車，天黑了站在學(xué)校外苦等，深夜洗著一大盆臟衣服。)

您知道我有多內(nèi)疚嗎？（畫面轉(zhuǎn)回）媽媽，上海是個非常繁華和舒適的地方，請給我七年的時間，我一定要在這里爭取到屬于我們的天地。您不要想我，今天的分別是為了那時的團聚。到那時我們不在是相依為命地捱苦日子，而是真正的同享天倫之樂。）

（幾滴水滴到本子上。）

四

（背景：上海繁華的街頭。）

（梁從一間餐廳里出來，向冷漠餐廳老板點頭道別，失望的走了。梁又去了一家服裝店，一個勁的向老板請求，老板只是麻木地?fù)u頭。日當(dāng)中午時，梁路過路邊攤，無比渴望地瞧著那蒸騰的白氣，摸摸肚子，忍痛走開了。）

五

（背景：一家名叫“若幻”的咖啡店內(nèi)。）

（人物：梁，咖啡店老板，若干服務(wù)生）

（梁拘謹(jǐn)?shù)卣驹诶习迩�，任由眾人觀看標(biāo)本般從頭到腳地檢查，七嘴八舌地評論。）

老板：（瞇著眼睛，搖頭）不行，學(xué)生氣十足，太小了！不知道還以為我雇童工呢！

梁：（急切的）老板，求求您雇我吧。我家很窮，我剛考上高中，媽媽還沒來得及高興，就四處借錢累病了。為了給媽媽看病，我只好出來打工。我都走了五天了，沒有一家用我，都嫌我太學(xué)生氣。老板，求求您，我什么活都可以干的，只要您肯留下我，我哪怕一天干20個小時都行！求求您了，再找不到工作，媽媽就要挨餓了。求求您-----（眼淚滴了下來）

（服務(wù)生們繼續(xù)議論著。）

老板：（沉吟半晌）你真的什么活都能干？

梁：（忙不迭的點頭）真的真的。

老板：看你弱不禁風(fēng)的樣子，我可有言在先，摔了碰了我一概不負(fù)責(zé)。------就先試用一個星期吧。

梁：謝謝老板。（含著眼淚微笑。）

六

（背景：黎明時分，咖啡店內(nèi)。）

（梁一個人打掃著整間咖啡屋。）

（背景：深夜，后廚房內(nèi)。）

（梁一個人頭發(fā)散亂的刷著一大盆的碗碟，累的臉色憔悴，眼睛似睜非睜。）

七

（背景：蕭墨玄家。客廳里的水晶吊燈玲瓏精致，亮如白晝。一扇占滿整面墻的落地玻璃窗，風(fēng)起時，寶藍(lán)色的真絲窗簾如碧波萬頃。浪花滔滔。一套明式硬木雕花椅，茶幾上的瓷碗雪白細(xì)膩如羊脂。墻角處是海底世界，巨大的有機玻璃魚缸撲滿了細(xì)沙和鵝卵石，青嫩的水草隨波逐流，色彩繽紛的熱帶魚如穿花蝴蝶般嬉戲輕逐，那幢白色貝殼的水晶宮里，真讓人遐思會有清麗脫俗的龍女在焚香撫琴。屋子里流動著哀傷而陰郁的鋼琴聲。）

（人物：蕭，徐，宋助理）

（一雙彈琴的手，潔白修長。彈琴的人，一襲黑衣，發(fā)如烏金，蹙眉凝目，心神合一。）

（徐和宋從樓上走下來。）

宋：報告總裁，客戶們送給墨玄的禮全都清點好了，請您過目。

徐：（接過禮單淡淡地看了一眼，上面有筆記本電腦，派克金筆，限量版的球鞋------，冷笑）還算他們識時務(wù)�。ㄗ叩绞捝磉叄┣魄�，這是客戶們?yōu)樽ＹR你考上“思華”送來的禮。

蕭：（停止彈琴，沒有看）你收起來吧。

徐：（冷笑）哼，他們的孩子能念“思華”，靠的是花高價，惟獨你是免費錄取的！真給媽爭氣！你喜歡什么，媽給你買！

蕭：不用了，我最喜歡的，就是這架鋼琴。

徐：這個？這個已經(jīng)很舊了，明天我叫人抬一架新的來。

蕭：這是我3歲那年，你用掙來的第一桶金買給我的。

徐：（懷疑）是嗎，我忘了，這些沉芝麻爛谷子提它做什么。我準(zhǔn)備給你辦一場豪華的慶功宴。

蕭：（無奈）又來了。

徐：我就是要讓人知道，我徐雅晴不光擁有鴻筠集團，還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好兒子。

蕭：媽媽，我能考上什么樣的學(xué)校是我們自己的事，為什么非要弄的街知巷聞呢？

徐：我跟你說過多少次，你是我唯一的兒子，媽媽這些生意遲早要交給你。你要從現(xiàn)在開始就學(xué)會應(yīng)酬，整天躲著不見人怎么行------

蕭：（打斷）好了，你喜歡怎么辦隨你吧。

徐：這才對嗎。（微笑）我的那些客戶不曉得多想見你呢。明天讓宋助理上街幫你挑幾套好衣服，他們不要羨慕死呦。

蕭：媽媽，我想請我的好朋友們來參加我的慶功宴，可以嗎？

徐：你的朋友？（不滿）誰呀？

蕭：周昱他們。

徐：他們，哼！如果你想請你的老師們我可以同意，那樣會顯得我們尊師重道。那幫人，我看就免了吧。

蕭：為什么？這難道不是我的慶功宴嗎？

徐：墨玄，這是媽媽在咱們家的六星級賓館里設(shè)的宴，請的可都是社會名流。他們，不合適吧。你想請他們，隨便什么地方都行，惟獨那天不行。

蕭：你是覺得他們的父母沒錢沒勢吧。

徐：無所謂，隨便你怎么想。我只告訴你一點，媽媽做什么都是為你好，任何與你不利的，媽媽都會徹底將他鏟除，不惜一切代價！

蕭：（點頭嘆息）“慶功”只是幌子，您的真正目的是鞏固自己的關(guān)系網(wǎng)。

徐：我有什么錯，這難道不是你將來的關(guān)系網(wǎng)。

蕭：我的關(guān)系網(wǎng)，是能和我肝膽相照的朋友們。

徐：朋友？哼，等你再過幾年就明白了，什么是朋友，能用的著的人才是朋友！傻小子，你當(dāng)他們和你交朋友是為了什么，還不是沖你的錢來的。

蕭：（平靜）按您、你的說法他們沒做錯。交朋友要交將來用的著的，我就是他們能用的著的人。

徐：（微怒）你------我讓你去接觸有身份有層次的人還不是為你好，你偏偏和那些小癟三一起混，沒出息的東西！

蕭：剛才您還夸我是好兒子。

徐：（生氣）不能給我長臉的兒子我情愿沒生過！

蕭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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