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篇三】有一種愛叫友誼
我年輕時,非常傲慢自大,這是因為我有一個俊秀英武的外貌。其實,我那時只是個虛浮淺薄的人。我經(jīng)常照鏡子,對著我那張漂亮的臉自我陶醉。我上高中時就開始交女朋友,身邊的女友像走馬燈似的不停地換。
我自以為,憑我的堂堂相貌,哪個女孩子見了不會心旌搖蕩?所以,我每交一個女友,就對她們提出條件,若跟我在一起,只有兩個選擇,要么一切聽我的,要么給我走人!
這一切直到我遇到坦麗才有所改變。坦麗比我小三歲,她長著一頭金色的卷發(fā),面頰上兩個酒窩,甜甜的似乎盛滿了蜜,白里透紅的鵝蛋臉總是蕩漾著笑,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。我們開始約會,幾個月下來我發(fā)覺自己非常在乎她,這是我以往交女朋友時沒有的感覺。
但是,一天,坦麗告訴我,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,她認為她與我沒有共同語言,因此決定和我分手。這是我第一次被人拋棄,我受到了很大的傷害。當(dāng)然,找一個女友對我來說很容易,我馬上又和其它女孩約會了,然而,坦麗在我心中的位置是無人可以替代的。
高中畢業(yè)以后,我當(dāng)了一名建筑工人,我很喜歡這份工作。有一天,當(dāng)我站在腳手架上敞開襯衫擦汗時,在我正上方操作的一個同事突然碰翻了一個焦油桶,滿滿的一桶焦油將我從頭到腳澆了個透。我只感到疼痛、恐懼、不知所措。然后,救護車把我送進醫(yī)院。
我不知道醫(yī)生在我身上施行了多長時間的手術(shù)。最后,一個外科醫(yī)生俯身對我說:“我必須告訴你實話。”他說,我的燒傷面積超過了身體的55%,這還不是最糟的——燒傷最嚴重的部位正是我的臉,那張我過去經(jīng)常自我陶醉的臉。
我受到的沉重打擊是可想而知的。我曾經(jīng)引以為榮的資本從此失去了。我不再是一個風(fēng)流倜儻的英俊小生了,失去了漂亮的外表我還能有什么?
在醫(yī)院治療了一段時期后,我到哥哥家繼續(xù)調(diào)養(yǎng)。我的臉仍然腫痛,視覺模糊不清,呼吸也很困難,簡直是忍受著地獄般的煎熬。我聽到醫(yī)生對我哥哥說,別讓我每次的睡眠時間超過20分鐘。
一天,我在睡夢中被催醒時,看到了一張久違的但又非常熟悉的臉,那張臉還像以前一樣掛著甜美的笑,是坦麗。我不希望她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我,但她堅持留在我身邊。她每隔20分鐘就將我喊醒,整晚都照料著我,直到天亮要去上班為止。
白天,我一個人在家,我能做的就是看電視。我每動彈一下都十分疼痛。不知道我會變成什么樣子。過了一段時間,我開始有了一個愚蠢的僥幸心理——或許醫(yī)生的話只是夸大其辭,我的臉部受傷并沒有那么嚴重。
當(dāng)我稍稍恢復(fù)后,我趁家里無人,掙扎著來到一個鏡子前。我在鏡中見到的一切將我的世界擊得粉碎。我第一個念頭是,誰還愿意見我?
在以后的幾個月里,我變得更難伺候。我想盡辦法將坦麗趕走,我不想讓自己成為她的負擔(dān),因為我不可能有原來的相貌了。但是坦麗就是不走,她留下來照顧我,對我的行為毫不在意。她肯定把照顧我視為她自己的義務(wù)了。許多人看到我的臉都感到恐怖,有的人甚至差點昏厥,而她卻一點兒也不嫌棄。
后來,有一個醫(yī)術(shù)高明的醫(yī)生使我的情況好轉(zhuǎn)。這期間,坦麗一直在照料我,給我同情與關(guān)懷。我終于明白,男女之間的友誼比情愛更重要,但我以前的觀念恰恰相反。
坦麗和我都知道,盡管我們是可靠的朋友,卻不會結(jié)成終生伴侶,我們之間早已結(jié)束。但是我們也知道我們的友誼,是一種特殊的友誼,將會永久存在。我非常感謝她,在我如此丑陋,如此沮喪,如此粗暴無禮的時候,她還堅持留在我的身邊,給了我善良與同情。
幾年以后,坦麗與別的人結(jié)婚了,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伴侶。我很愛我的妻子,我們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。每天,我都努力運用我從坦麗身上學(xué)到的善良與同情。我現(xiàn)在知道,善良與同情就是照顧和關(guān)心別人,而不是光看到自己。所以,我現(xiàn)在不再需要鏡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