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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無他事,只言晴天或落雪文
請允許我想象,你收到這封信時的情形。
我更愿意那是在一個夕光散漫的黃昏,晚霞像垂落的紅紗巾,欲露還掩地遮著天空的半張臉。寒水長天,飛鳥緩緩振翅,遠(yuǎn)山如墨染。
也或者,是在一個詩意漫漶的清晨。你指尖微涼,信箋來時,像是長風(fēng)卷揚昨夜新雪,落于你眼睫之上。
我不曾扳著指頭算,這封信抵達(dá)時的日期。
如果是在古時驛站,無須快馬加鞭,且讓它緩慢流轉(zhuǎn),牛皮紙在口袋里卷起毛邊。
這樣最好。信握在你手里時,才會是柔軟熟悉的溫膩。
我敢不敢寄你一張空白信紙,再想象你的皺眉嘆氣?
也或者,夏時薔薇冬時梅,一葉枯枝染了郵路,蜿蜒異香。
真的,我只是想寫信告訴你,窗臺上的花又開了一朵;蛘,此時天陰著,我在等風(fēng)來、等雪落。
是的,每次郵遞員來時,若我與他碰面,定然發(fā)自深心地微笑。他大大的帆布口袋,總能讓我聞見紙墨香。
我曾有過那么多的夢想。其中之一,就是做個郵差啊,我有無告訴過你?
這多好——去傳遞輕薄而又厚重的訴說、惦念,與相愛。
我想踩著單車,后車架上綁縛了綠色的帆布口袋。春時,我會路過開滿草花的小巷,楊柳枝吐新芽,一日一番模樣,空氣中有潮濕的泥土香。春天在我眼中,是無數(shù)次跟你形容過的,鮮嫩嫩的黃。夏至?xí)r,我定將腳踏車踩得飛快,從樹木繁茂的街道經(jīng)過。樹與樹牽著手,挨著頭,在風(fēng)中細(xì)語輕聲,樹蔭下流落的清風(fēng),裹纏著我的小腿,絲綢般微涼清爽。秋了,秋日在我眼中是金黃金黃的,大片銀杏葉倏然掉落。秋云綿軟,碧藍(lán)高天悠遠(yuǎn)。我會按響脆亮鈴聲,等那位長發(fā)姑娘來取回她的情書。有時候她會折一束自家院里的花草相贈,輕輕放進(jìn)我的車前筐,我只微笑,不說謝。冬天來時,有薄雪侵襲街邊長椅。我無數(shù)次地想象過,在原木色長椅的不顯眼處,是不是刻著兩個并排依偎的名字?若沒有,便讓我悄悄地刻下,我和你。
雖然現(xiàn)在的通訊便捷,但我仍舊偏愛鋪開一張信紙的靜好時光。我想從你流轉(zhuǎn)的墨跡中,用心讀出你真實的悲喜。我的指尖,將溫存地停留在你的指尖剛剛逗留的地方。
這封信,捉筆之前我一定托腮望著窗外,發(fā)了很久的呆。這時候我想跟你說,放空自己。真的,放空自己很重要,將腦子騰空,再置換出清緩安寧的喜歡。
晴朗的日子里,我會手洗衣裳,溫?zé)岬那逅疀_洗出一室皂香。晾曬冬衣,在日光西斜之前,嗅著白棉曬暖之后蒸發(fā)出的溫煦,剛好看完一部你上次說給我的,黑白默片老電影。
如果剛好落雪,我不溫酒,只煮茶,看茶葉在透明的杯子里浮沉。北風(fēng)嘯叫,雪花朵朵,路過玻璃窗。
假如我是一粒雪花,多好,我將停留在你窗前。任它多野的風(fēng),也無法裹挾了我離去,即使隔了一層玻璃窗,屋內(nèi)外氣流沖撞。我會化作你鼻翼酸熱時落下的那滴淚啊!
當(dāng)我融雪成水,且讓我為你沖茶一杯。與你唇齒輾轉(zhuǎn),即使再生天涯。
或者,陰天欲雨的午后,我剛剛讀完一本書,請讓我講給你聽。雨滴濺落的聲音,恰好是樂聲輕奏。格子碎花純棉布,隨手?jǐn)Q亮的橘色燈底,安適得讓人昏昏欲睡。
光陰靜好,別無他事。我只是想寫一封信給你,告訴你此時晴天,或是落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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